坊間對於顧念的傳聞是五花八門，但大多都是不好的。如今顧念在大瑜百姓的眼中就是‘欺師滅祖、馨竹難書、道德敗壞’的女人。

國舅府一宴後，由於皇帝陛下和皇後娘娘對她的態度出乎了意料的親和，眾人也著實拿捏不好風向，於是便選擇閉口不言。所以國舅府的事情，對外並未傳多少。

倒是顧念對上了單天翔的對子和她與淩風的兩個對子，倒是傳得很快。就不知道是人為還是什麽。不過想想，一般都是人為的較多。

聽風便是雨，也不會管這些個風是不是有人故意讓他聽，或者故意誤導他的。

夫子原本對顧念的印象也不好，作為教書育人的先生，他甚至比一般平民百姓更加不恥顧念。然而今日與淩風一襲談話，雖然淩風並未提及顧念太多。

但能將顧允兒教得那麽好的一個女子，斷然不會是他想象中的那般。

如今近距離見著了，才深刻的領悟了‘耳聽為虛眼見為實’這句話。

“不知你對顧允和顧諾這兩個孩子怎麽看？”夫子問道。

顧念淡淡一笑，目光眺望著津津有味聽淩風說書的兩個孩子，然後搖頭，道：“對這兩個孩子，沒有看法。只是盡所能的養育罷了。他們能如何成為更好的他們，我便怎麽養。”

“父母之愛子，則為之計深遠，顧允是個好孩子，你教得很好。”

“多謝夫子誇讚。”

“那你對淩風怎麽看？”

“淩風？”顧念一笑，道：“是一個不可辜負的人。”

夫子點頭，雙手甩了甩寬大的廣袖背於身後，道：“既然不可辜負，便不要在做有損聲譽的事情。須知千裏之堤毀於蟻穴，三人成虎人言可畏。饒是天子也需忌憚百姓口舌，虛懷若谷，可不是目中無人。”

顧念無奈一笑，道：“本就是無意爭春，奈何竟惹群芳妒。多謝夫子提點。”

“恩。”夫子點了點頭便轉身而去。

顧念施禮目送夫子離去，她不茍同夫子的話，但沒反駁夫子的話，只是順應的接了下來。

她從未想過‘名聲’這兩個字，在她看來，所謂的名聲不過是他人對她的看法罷了。而一般的人她需要知道他們對她的看法。

而且顧念也覺得，賺名聲其實很簡單，只要你有錢，修修路施施粥，那名聲唾手可得。

實際上顧念也做了很多好事，只是她不屑露名罷了。

所謂不與君子鬥名，不與小人鬥利，不與權貴鬥勢，不與天地都巧。顧念自認為做事只想求個問心無愧。

見顧念回來，淩風那邊的‘書’也說得差不多了，顯然，短短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裏，淩風仿佛成了孩子大王一般，周邊圍了一堆孩子。想來以後也不會有人再欺負顧允兒和顧諾兒這兩叔侄了吧。

直至離去，顧允兒也終於是有些爆發的抱著顧念的大腿，將臉埋在她的裙擺當中，小小年紀便忍不住的低聲抽噎著。

顧念和淩風一驚，之前就發現顧允兒不對，顧念立馬蹲下身子，擔憂的問道：“怎麽了？”

顧允兒低著頭，倔強得叫人心疼的搖搖頭，不說話。

顧念微微蹙眉，邊上的的淩風也蹲了下來，低聲問道：“允兒可是想家，想娘親了？”

顧允兒輕輕點了點頭、

淩風和顧念交換了一個眼神，兩人都頗為有些嘆息之意。顧允兒脾氣秉性自然是好的，但太好，他會將所有的委屈都放在心裏。

想來也是，以前顧允兒雖然也上學堂，但也沒有整日整夜的不回家過。孩子安全感輕，大人離開自己的舒適圈都尚且不安，何況是孩子。

這邊的顧允兒一哭，那邊的顧諾兒也開始哭。偏偏你還不能責怪，搞得兩個大人焦頭爛額。

好在淩風對孩子的耐心很好，摸了摸兩個孩子的頭，答應給三天以後會親自來接他們回家，畢竟學生們每半月可回家休息兩日。然後好一番安慰，這才算是搞定了兩個孩子。

回程的馬車上，顧念不禁問道：“你倒是很喜歡孩子。”

“難道念念不喜歡？”

顧念十分直白的搖了搖頭。

淩風笑道：“自己生的也不喜歡？”

顧念小臉微紅，隨後想到女子生孩子的那種痛，便皺起了眉頭。

就算淩風很愛顧念，與顧念心有靈犀，卻也無法理解顧念這種不想生孩子和不喜歡孩子的心情。但顧念理解淩風這種‘從來如此’的心情，所以她很快的換了一個話題，道：“近日的資料上說南邊似乎鬧起了洪災。”

見顧念故意岔開話題，淩風心頭像是被什麽東西戳了一下，不痛不癢，但有些難受。不過也只是一閃而過的感情，他留意了，卻沒有在意。

淩風點頭，道：“是啊，聽聞還頗為嚴重。只是現在國庫空虛，估計又要餓殍遍野了。”

顧念神色凝重。顯然這是一個沈重的話題。

“夫人，不然我們下車走走吧。”淩風提議道。

顧念掀開簾子看了看街邊，想著前面不遠便是天盡人怡的鋪子，於是道：“好。正好上次的改良款估計也做好了。”

淩風微微有些不滿，總是覺得自己在他娘子的心目中還沒有生意來得重要。

兩人下了馬車，並肩而行至天盡人怡，跨門而入之時，還未看清裏面的人，便聽得裏面傳來一個女子欣喜的聲音：“將軍。”

隨後撲面而來一白衣女子在兩人面前站定，滿目欣喜。

顧念和淩風依舊穿的隨意，淩風倒沒什麽，模樣本來就好看得緊穿什麽都好看。顧念就比淩風來得慘烈一些，單獨站一起還行，小家碧玉的。但和淩風站在一起立馬就相形見絀起來。

那裏像淩風的夫人，就像是他的小丫鬟一般。

自從上次見了淩風以後，牡丹算是對淩風是日思夜想了。其實後來她見了淩風兩次，第一次是聽聞淩風去了京兆衙門，所以她也去衙門口偷偷看著。第二次是聽說顧念去了京兆衙門，於是她又去了。

只是兩人都沒能和淩風說上話，而且淩風也沒看見她。

這邊淩風第一眼看到牡丹的時候就認出她了，然而男人的求生欲告訴他，他此刻很危險。於是他十分自然的往後退了一步，道：“這位姑娘，你認錯人了。”隨後拉著顧念便走了進去。

牡丹臉上瞬間寫滿了尷尬，小臉紅得都快要滴血了一般，就連她身後的丫鬟替提她們這位傾國傾城的姑娘感到不滿。

顧念經過牡丹的時候倒是看了她一眼，能讓她覺得漂亮的人很少，淩風算一個，李宣絨算一個，眼前這位姑娘倒是還能算一個。

只是看著表情動作就知道又是情敵，於是也喜歡不起來。

天盡人怡只做成衣生意，從不做布料什麽的，頂多會賣一些搭配用的配飾。當初顧念要專門做成衣的時候胖大廚極力反對，在這個女人都會女紅的時代，若想做成衣買賣，實在是一個不明智的決定。

但顧念依舊做了，從第一家開始，每月推出三款新裝，每款僅限五件。貴，很貴，普通的一件大概是要五十兩上下。然而卻依舊有名門貴女們爭先恐後的買，甚至還一度成為了攀比的資本。

為了發防止抄襲，顧念還會給每一件衣服上繡上獨特切不重覆的花樣編號。也就是說，那些顧客所買的，都是絕無僅有的。極大的滿足了女子的虛榮之心。特別是第一件，往往都會被高出兩倍的價錢預定。

皇城中的天盡人怡很大，算是顧念手底下最大的商鋪。上下兩層，一樓十分敞亮通透，不買東西，只做展示，擺了十幾個等人般大小的木頭人偶，展示著成衣。用紅線圈起來給攔著，只能看，不能摸。

二樓是展示面料，還有很多小廂房，有專門的人量顧客的身量。還有人會做搭配指導什麽的，十分受歡迎。店內的人流量也很大，雖然每月只推出九十件衣服，但每日的客流量可達到上百人。

牡丹雖說看著清純高雅，可到底是出生在青樓，自然會比其他女子來得開放一些。見淩風往往裏走，她也厚著臉皮跟了上去，道：“將軍，奴家是牡丹啊。”

淩風蹙起了眉頭，冷冷的開口道：“讓開。”

對於淩風這種不懂得憐香惜玉的人，就算是顧念都覺得無奈。畢竟是女子，臉皮薄，被淩風三番兩次的羞辱，眼淚嘩嘩便流了下來。立馬引起了店內人的側目。

顧念將淩風拉到一邊，對牡丹笑道：“這位姑娘，女子的眼淚當為重要之人而流，莫要這般白白糟蹋了才是。”

牡丹身後的丫鬟見狀，上前道：“你算什麽東西？竟然敢這般對我們家姑娘說話。”

這丫鬟跟著牡丹久了，見的男人也多了。正是因為見的男人多了，所以她知道只要是男人都會喜歡上她們家姑娘，而且最後都會聽她們家姑娘的。就算是那些男人的原配正房來了，也只有忍氣吞聲的命。

這話剛說完，尾音都還飄蕩在空中之時，緊接著“啪~”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，那丫鬟整個人便飛了出去。腦袋一片空白之際，便覺得天旋地轉間看到了淩風那只正慢悠悠收回去的手。

淩風冷冷的說了一聲：“你算什麽東西，也敢放肆。”

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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